【論壇】「隹」/tsiau2/是常用字「鳥」/niau2/ 類台語的本字
2024/05/06 10:00
台語承襲不少古早漢語詞彙，比如說探索假借字的由來：「要」/iau3/ 是「欲」/iok3/ 的假借，「啥」是「孰」的變音，「找」替代「搜」及「贖」（註1），或是說明「宅」有古音「兜」[thau] … 等等。這些推論須採用台語漢字文讀音，及古音的變化音律，如共軛韻 -ok > < -au 等資料，加以分析探討才能理解。
作為現代人，我們能擷取互聯網上廣泛的資訊作研究、學習多種語言文字學或音聲學(phonology) 等，但傳統音韻學家對這些「新學問」也許不感興趣或無法問津（註2）；筆者近日從YouTube台語網路講座中，看到自稱「陳博士」的網主說，縺綿詞「窈窕」（出自《詩經》或陶淵明詩句）語源來自女性的生殖器云云，因此促使筆者再尋搜詞典研究它的原始詞義。
「窈窕」的詞意確是曖昧不明，但是這個常見的縺綿詞所形容的境界，未致使人有太多的遐想；我想起年輕時曾有一位可敬的長輩相告，日本神社的門源自女性下半身體部位的象徵，又有漢字學家說「且」的初文，是生殖器的圖像；涉及這個論題，請允許我提出個人對「隹」字的研究，解釋男性生殖器的台語 /lan7-tsiau2/，它的本字是「男隹」。
「隹」/tsiau2/ 是常用字「鳥」/niau2/ 類動物的古文，卻是飛禽台灣話的本字，闡釋於下：
首先說明「隹」字音，「隹」的古音就有韻尾發音 -ok > < -au 兩音互用的存在，含有「隹」文或其字元的兩字，如「雀」音 [tshiok4]、「焦」音 [tsiau1] 一例。
再詳解「鵲」字，喜鵲的原始象形字是「舄 」，上形雀巢下形鳥的構字（註3），喜歡築巢的喜鵲，也是「鵲巢鳩佔」的成語來源。「舄」、「鳥」小篆作「昔+隹」構字，演化作「鵲」，字音仍然是 /tshiok4/ 國語音「ㄑㄩㄝˋ」。
可見古字「舄」小篆隸化，改作飛鳥「隹」加形旁外，有偏旁「昔」原來的稱呼，新字音讀作 「tshiok4」；「隹」旁兼形及字音，代替古文「舄」。其後同一系列的鳥類字形，隸化統一字體作「鵲」，從此組合字分析，「隹」字初文疑是早於「鳥」的岀現。
台語是閩南語（福建話）的支系，人類學家推測多數福建人是古中原「商」代在黃河中下游居民的後裔，或早期移民與南方閩越的混血族群，他們承襲遠古中原的河南話，或許比西戎的「周語」多；周朝有長期的政權，其後的秦朝也來自西北方，或許周、秦統治者的國語用「鳥」/niau2/ 是動物的優勢語，但是不同稱呼「隹」與「鳥」同義詞，兩個初彣都存在甲古文中。
所以總稱同類的動物「隹」與「鳥」的方言，其分佈及用詞的起源研究恐不簡單；台語採用比較老的稱呼「隹」，好比說台灣話用「鼎」蒸煮，不用「鍋」，疑是較早的商代或是東周的古語。
從甲骨文造型分析，「隹」是棲在樹上的飛鳥，「鳥」是地上動物走隹的側影。小篆以後隸化的漢字，「隹」轉注（註4）作很多形聲字，或是其他六書造字的字元（象徵性初文）構成一大堆新的漢字，發音也相異，如「圓錐（隹）」、「土堆」、「維持」、「憔悴」、「唯一」、「確定」、「雉雞」、「集中」、「古雅」…，台語則有「尾隹」（尾巴），或是「一隹」（一角隹塊）、「駒騅」（借音字「古錐」的語源，即是「龍駒鳯鶵」英俊及秀麗的形容）。
「鳥」則極大部分作動物飛鳥的衍生字，如鷄、鴨、鵰、鵬、烏、梟…或是隸化的「鵲」tshiok4 [ㄑㄩㄝˋ] 字，數不盡的形聲字及鳥類名詞。它作為造字元素則比較有限定，但是我們也看到上述日本神社的社門，借其訓音字“とりい“ 漢字寫作「鳥居」。
另一方面，充滿神秘深奧的漢字，日本學者說它像是方塊的珠寳箱（cassette，treasure box)可以任意想像：「鳥居」的木架就像「窈窕」兩字，後面縺綿詞的字頭都有個「穴」形旁；男性的生殖器常被形像一隻鳥，英美人的俚俗也比喩作“birdie”，作神社祈福入門的傳說，它高聳的門檻像徵的意義是可信的話，則完成動物人類傳宗接代的任務，這個行為必要進入「鳥居」參拜？
以上漫談涉及推測男性生殖器的台語漢字詞源，結論是，台灣話鳥類動物的口語/tsiau2/，其原始古漢語（商代方言）本字是「隹」。故是，台語男性生殖器的書寫雖然各說各話，它的本字根據上述研究，可以寫作「男隹」，這個字體與語彙，就是不作為醫學的器官名稱，也許不失為古雅原始吧。
註解：
1.本累增字含兩個貝字元（後起字累加一個相同字元），其原構字「賣」上形睦下形貝，是一系列的字：讀、犢、續、牘、竇⋯ 的組字構件。此字隸化後與現代字「賣」（上形出下形貝）混同，它是找錢或是買賣交易（貿也）的上古本字。
2.語言是一直在變的，中古或近古的韻書只能作為當時漢字的發音的參考，古籍研究的再好也只是肯定前人的成就（中研院院士語）。研究台語漢字或福建話語源的資訊從來沒有像現在充盛。現在普遍使用的台語借音字如「好額」（好業？）、「請裁」、「凊采」、「佳哉」（戒哉？）…都是可以質疑的。
另方面，台語常用詞與「隨便」（音凊采）同意的一語，有學者探索它的語源是「參差」，筆者認為非常可靠，可惜此通行的漢語詞𢑥與台語/tshin2-tshai2/的一般語意已有很大的變化。
3.「舄」古僻字，普通話發音 [ㄒㄧ]（拼音xi )，上形是鳥巢，下形鳥身省劃。這是重要字「寫」的字元，即是象形的初文（獨體為文，合體為字），學童在家拼筆劃寫文字，就如舄鳥（喜鵲）築巢一様。日本的地名「新潟縣」にいがた Niigata，讀如「舄」。
4.漢字的構造所謂六書創始文字，一則「轉注」的釋名不易簡單理解。「隹」作為初文，廣泛的成為構字元素，由一隻鳥形擴散成龎大的詞彙，它甚至代表人類男女性別之外，一切動物以「雄雌」辨別，此例或可說明轉注的概念。
關於六書的觀念，筆者因研究台語漢字「卜、欲、要」三字，發現「欲」與「要」的關係，提議「谷」是「益」的省劃，簡示如下：
皿（象形） > 益（會意） > 谷（轉注） > 欲（形聲） > 要（假借）>溢（指事）；「谷」是「欲」的初文。「要」是「腰」的本字。
假借字根據音律變化 iok > iau，同系字慾、浴、裕、俗…的「谷」偏旁是「益」轉注簡化的，這是筆者首創的假說（hypothesis) 如「肉」簡化作「月」形旁的一大系列組合的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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