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專欄】國家分期付款 終生給你一億元這件事
2024/04/14 06:49
剛好在前幾周，我那個在新加坡工作的朋友回台灣，她跟台灣當年一起在南部唸資優班的中學同學吃飯，驚訝的發現她們班快一半的人從事軍公教，然後完全不知道依照資本主義觀點，為什麼資優的學生會做這樣的選擇？
這個問題，剛好讓我想起一個我從18歲大學聯考填志願時，就開始長期關注的議題，那就是什麼是當下台灣的中產階級？然後她的待遇是什麼？?這個標準確立後，如果我不想一生都只在工作這件事情上生活，要滿足所謂的三三三生活，那我應該設定怎樣的目標？又該透過什麼方法去達成這樣的目標？
在進一步談這個問題前，先來談一個我18歲時填大學聯考志願的時代背景好了。
那是一個在1992年中國鄧小平進行南巡發表談話，整個中國開始進入改革開放的大時代。中國大陸從1992年起到川普2018年中美貿易戰開打，中國大陸整整快30年，狂吸走台灣人的資金、勞動力跟技術。我今年40多歲，在我那少年十五廿時的南臺灣，打開報紙新聞跟分類廣告，當時一棟在市區的房子不會破500萬，房價低廉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中國的磁吸，此外還有一些是環保意識的抬頭與基層勞工的工資上漲，複合性因素引發許多工廠與台商資本開始大量外移，進而有許多基層工作機會短缺，並因此產生的暴力犯罪與街頭抗爭等社會新聞常見，然後台商去中國異鄉孤獨覺得孤單寂寞冷後，因此延伸的包二奶跟被騙光積蓄的新聞也是時常出現在版面上。
在1992年以前，台灣大體的發展是北商南工農，在這樣的時代背景下，被所謂中國和平發展紅利遺棄的南臺灣，直到現在，聽到大陸兩個字，負面思考遠比北台灣激烈。離鄉背井也通常不是工農台灣家庭，會想要子女做的選擇，就在這樣的氛圍下我這一整代人，開始進行影響自己一生的大學聯考志願的填寫。
在當時父母師長心中的中產階級是什麼?給的建議會是什麼？
進入大組織然後每個月有穩定的現金流，對，就這幾個字。
大家有興趣的可以去重新統計一下榜單，我相信1992年到2010年間，最少有1/3的南部子弟，在大學聯考選填志願時，還有大學畢業後的職業選擇，那是跟軍公教與國營事業間有密切的關連。畢竟在那20年，所有的大人都以自身的經驗跟小孩說，那些工作選擇都是具備，工作穩定、薪水不錯，可以有穩定現金流，買得起500萬的房子，可以照顧家庭，可以不用怕失業。
所以大量的南部小孩開始了離鄉背井，大多在後續的發展上，成了各縣市軍公教的主力部隊。那現在呢？當年選擇軍公教的同學朋友們，他們對於前面那個中產階級的想法有改變嗎？他們有因此獲得想要的生活嗎？
大約在30多歲的年紀，一個與幾個擔任公務員的朋友的聚會，無意間的談話告訴了我，他們其實已經開始對於當年18歲的決定，有著高度的懷疑。
記得我的好朋友是這樣跟我說，老王，你知道嗎?
想想其實當公務員也蠻可悲的，在假設公保在退休時破產領不到的情況下，一個男生當兵退伍，順利無縫接軌的考上公職，從25歲的開始任官一直安穩的當到65歲當個小主管退休，40年的工作生活，用平均14個月年薪，月薪7萬，一年100萬年薪，整個40年抓長補短起來，大約就領國家個4000萬上下，再加上個活到80歲每月5萬上下的月退退休金，頂多就是個5000萬，這大概就是國家給公務員辛勞一輩子的身分保障。
嗯！就這樣，在我18歲那個一般南部師長的社會觀念下，公務員及國營事業員工，應該是政府保證的台灣最大一批中產階級，關於薪資待遇部分，就是給你一生5000萬的保障，同時政府也透過這樣的方式認可，如果你有能力賺到5000萬，那你大概在台灣可以過著不錯的生活。
那後來，我就又對於所謂菁英公務員可以領多少，感到興趣，依照報導可以知道，將軍是軍人的頂天，升到將軍從初任官開始計算大約需要25-30年左右，在前25年的軍旅生活中，各項加給算一算，也就是領國家個2500-3000上下，軍人不同於一般人，比較優渥的是後面的服役滿20年就有的終身俸，那高階少將退伍後一年大概可以領個120-130萬左右，假定從初任官到80歲死亡，國家也就是給你約6000-6500萬左右的薪水（初任官以22歲計算），這是軍人中一流的人才待遇。
那我熟悉的還有司法官，畢竟他錄取率最低，又因為憲法終身保障，這是許多法律人至今的第一志願，今天假設司法官用25-30歲之間考上到65歲退休來說，以平均年薪220萬(15.7萬*14個月)計算左右，工作35-40年下來，國家付給每個司法官約7700萬到8000萬左右，加上用活到80歲計算，再加15年每年200萬的退休金，所以看到庭上諸位，就也等於看到一個一個的億元戶。然後這是法律系這30年最優秀的畢業生，第一志願的工作。但沒想到的是，就在去年的司法官自動辭職的有52個，若以每年錄取156人計算，也就是有1/3的人離開這份工作，選擇投入資本主義的戰場，試試看自己的能力。
所以這算是最菁英的公務員，認為國家分期付款終生給你一億元這件事情，其實按照現在的生活水平，事實上那是不足以滿足他們18歲時對於自己的期待？
那菁英公務員，以腳離開了公職，那原本該是中產階級生活的基層公務員呢？
我想我還是以身邊的朋友當例子，記得在去年的一場聚會，我一個中學同學，他是地方政府法制人員，老婆是書記官，兩個人薪水合計10多萬，本來老婆小孩放南部，自己在東部生活，兩分薪水+小孩還小費用不高情況下，生活的是蠻無憂無慮的。直到有一天，他終於從東部先流浪到北部再靠積分跟人事請託調回南部。當成功一家團圓，開始準備買房分戶自立時，這時候驚訝的發現，其實，若加計兩個小孩的生活費，在沒有父母的幫助下，他跟他老婆是不可能單獨靠自己買下想要的房子。因為小時候500萬內的房子因為種種因素不見了，新房破千是基本，甚至逼近2000萬也常看到了。他不禁感嘆，他到底做錯什麼決定，才讓自己掉入這個財務陷阱？他們一家還能算是中產階級嗎？
他的心聲，正是所有年輕司法官、40多歲公務員跟大多數非電資產業菁英們的心聲，那就是到底這社會發生了什麼事，我過去做錯了什麼，那我又該怎麼面對我剩下的人生….
這還都算是回到南部生活，若國家認定的中產階級所得拿到雙北來看呢？
其實就可以反映出更多事情的畸形，每坪60-200萬的房價，一般家庭3個人基本上所需的三房兩廳33坪格局的房子，就也是2000到6600萬的水準，嗯，這是明顯地來看，那是國家公務員或者說國家認為的中產階級們負擔不起的，事實上這樣的房價，無論從小公務員乃到菁英其實都一樣。然後連住都不像樣了，其他的食衣行乃至於娛樂活動就也更不用想了，不是嗎?不婚不生自然成為選項。
回頭去看這次選舉，居住正義只是所有上面問題的濃縮跟簡化，然後看著三組對於年輕人來說是福祿壽的候選人們，以超現實的角度，不是談論各種社會問題如何處理，而是不知道怎麼說明處理，乾脆簡短的將所有問題濃縮成各種居住誠信問題。於是從去年以來，我看得更多的是，一整個世代對這些人的厭煩跟冷漠，然後許多菁英公務員已經決定離開公職，靠著自己有限青春奮力的的往前奔馳。畢竟也許透過這樣的選擇還可能有個從被大人騙的豐田人生到賭賭看有沒有向前一路奔馳的機會。
也開始有許多中產階層的朋友，開始因應時代的快速改變，AI浪潮的興起，仰賴著僅存的一點年輕及資本，開始進行各種斜槓與投資探索，並且對於政府及組織產生更高的不信賴，做許多的決定，可以明顯的感受出不同以往會比較從社會整體利益去看，而是會強化得先探詢，我個人，會因為這樣的決定，獲得什麼好處去思考。這到底對於社會發展是不是好事？那當一整代人對於傳統政治人物冷漠跟重新在這次大選做出選擇後，自己也更不同於過往10多年的思考角度，選擇許多事情必須先能利己再說，整個社會這樣演變化去，十幾年後台灣又會產生什麼改變，一切就讓我們繼續看下去。
專欄屬作者意見，文責歸屬作者，不代表本報立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