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壇】建構「病人中心」請先從醫師能活下來談起
2025/06/18 12:11
在台大醫院130週年記者會上，吳明賢院長提出「醫療制度應以病人為中心設計，而非以次專科考量…」強調制度改革的必要性，此語值得肯定。
遺憾的是，他的部分舉例與論述卻對年輕醫師有某種程度的誤解與失焦，也顯現醫療體系上層對於前線困境缺乏真正的理解共感。
院長指出，過去腦中風患者不只由神經內科收治，心血管內科也樂意承擔，甚至進行取栓術，但如今年輕醫師卻以為每天都在值班，是因為「神內人比較少」，又舉例急診專科化導致醫師「無企圖心」。
這類說法忽視了第一線醫師所面對的結構性壓力，如人力斷層、值班密集、缺乏支援、訓練壓力與升遷窒礙等，他們之所以困頓，不是因為缺乏企圖心，而是制度讓他們無從發揮、無法喘息。
我們不應對歷史做浪漫化回顧，把過去一人當三人用的「全能型醫師」當作理想典範，那是一個醫療人力尚可負荷、病人需求量未爆炸的時代，今日情況截然不同，年輕醫師離開急重症，不是他們不願承擔，而是當制度只留下疲勞與責任，卻沒有支持與保障，誰還能長期堅守？
值得肯定的，是吳院長指出制度改革應以病人為本，不應過度細分次專科，這在醫療資源分配困境下，是一種有遠見的提醒，但制度改革若未同步考量基層醫師的工作條件與職涯可持續性，終究無法落實所謂「病人中心」。
因為，若沒有足夠醫師願意留下來，再好的制度設計都只是理論建築；醫療品質的維繫，仰賴穩定的醫師人力與合理的工時支持，如果我們讓制度傾斜，讓年輕醫師承受過往多科分工尚未成熟時累積的責任，卻否定他們的處境與聲音，那只會讓人才加速流失。
我們不該再用「以前怎樣撐過來」來回應「現在已經撐不下去」的現實，制度改革與醫療文化更新應該是雙向對話，而非單向教訓；我們需要的不是對年輕一代醫師說教，而是給予他們與信任與支持。
醫療應以病人為中心，但首先，醫師必須有一個值得留下的環境，領導者的語言倘若仍停留在「你們太軟弱」的隱含批評中，那麼，再多的改革訴求，也很難走進第一線的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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