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欄生活】台灣平埔族女婿 英國人何恩與噶瑪蘭人的故事

160年前曾有個「台灣女婿」英國人「何恩」來南澳拓墾，想要幫助噶瑪蘭人找到安身之地，不過最後卻以悲劇收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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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求慧（經濟部技術處處長）

首刊 2022/08/14 10:00 ・ 更新 2022/08/14 12:04

大南澳僻處於台灣後山，位於宜蘭縣之南境，160年前曾有個「台灣女婿」英國人「何恩」來南澳拓墾，想要幫助噶瑪蘭人找到安身之地，不過最後卻以悲劇收場。

1867年的美國商船羅妹號，因為海難而擱淺在台灣的恆春半島，船長夫婦和船員生死未卜，著急的家屬提供鉅額賞金徵求有人前去營救，有一位天生具有探險家性格的英國人名叫何恩（James Horn），剛好在亞洲做生意，正巧看到這一個懸賞啟事，於是他決定要去台灣冒險。

何恩到了打狗（高雄）後，經過其他人的介紹，認識了剛剛失業的同鄉必麒麟，二人搭船前往失事的地方，熟門熟路的必麒麟探訪附近的原住民，果然獲得寶貴的情資，因此挖掘到船長杭特的夫人遺骨，也順利地獲得了賞金。

何恩在恆春半島時間，觀察到當地的平埔族人委身在漢人和原住民之間討生活，不但受到漢人的歧視，也同時受到原住民的欺凌，於是他暗自下定決心要幫助這些老實寬厚的人。領到賞金之後，必麒麟建議何恩可以去噶瑪蘭（今宜蘭），那裡的發展機會比較多，而且當地平埔族噶瑪蘭人的處境更可憐，於是他接受了建議，往噶瑪蘭出發了。

1868年初，何恩來到了蘇澳，這裡的噶瑪蘭人確實面臨極大的困境，因為不懂法規與漢文，耕地一再受到漢人的侵占與詐取，在這樣壓迫之下，又無法像「生番」一樣的以武力對抗，最後只能無奈地淪為乞丐，或者離開家園而流離失所。

由於常常提供一些物資上的幫助，讓何恩成為了噶瑪蘭人的好朋友，畢竟其他族群都只會欺凌他們，只有何恩是真心的對他們好，連頭目的女兒也愛上了這位善良的洋人，就這樣何恩成為台灣第一個外國人的平埔族女婿，甚至還生了一位很可愛的女兒。

眼看在蘇澳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何恩向噶瑪蘭人建議，與其留在蘇澳遭到漢人的欺壓，不如移居到大南澳（今南澳），聽說那裡幾乎沒有漢人，也不屬於清朝的管轄之地，惟一的威脅是那裡的泰雅族人極為凶悍。頭目聽了面有難色，原來近10年來陸續有不少漢人去那邊開墾，但竟然只有少數人活著回來，兩年前有30幾人去，到現在還音訊全無。

何恩聽了倒是胸有成竹，他先從淡水找來幾位洋人幫忙，其中有一位叫做美利士(James Milisch)，還願意出資到大南澳墾荒，於是這幾個外國人，帶著一群噶瑪蘭人，搭船從大南澳上岸，沒想到看到震驚的一幕，海灘上竟然整齊地排列著35具無頭的屍骨，很明顯的就是二年前音訊全無的那些人，而泰雅族人要給他們一個下馬威！ 

換做正常人可以要逃跑了，可是噶瑪蘭人也無處可去，而且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們也很信任何恩的本事，果不其然，何恩在斯卡羅學習到要付「番租」的知識，在大南澳也一樣有用，就這樣他們在這裡駐紮下來，但是為了防範敵人，於是建立了一個大寨，依據黃祈雄先生的研究，推測大寨就在朝陽社區天后宮附近。

日子雖然辛苦，但是這些噶瑪蘭人勤勉地種茶和採樟，再由美利士經營的貿易行銷售，事業逐漸轉虧為盈，族人生活也獲得改善，可惜好景不長，宜蘭的地方官員開始對這個外國「殖民地」提出異議並上報清廷，那時負責外交事務的就是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恭親王「奕訢」。

這奕訢可不是省油的燈，乃是當朝同治皇帝的親叔叔，他不但向皇帝上奏，聲稱何恩、美利士結交番眾恐生後患，還連發五道公文給二國領事館，威脅如果二國不積極處理，清廷將發兵嚴懲。加上當時英國公使「阿禮國」再幾個月就要退休，不想因何恩而影響和清廷的關係，於是下令何恩限期撤出當地。

可憐的何恩，看著妻女與100多個噶瑪蘭人，眼淚不禁流了下來。 1869年10月，無奈的何恩帶著33名噶瑪蘭人，放棄他們開墾的家園，想要往南找下一個落腳的地點，但老天並沒有眷顧這位愛台灣的老外，他們不幸遇上了強烈的暴風雨，船撞上礁石而沉沒，何恩從此消失在台灣的歷史中。

不過，故事還沒完全結束，26年之後，有一位美國戰地記者叫做達飛聲（James Wheeler Davidson)來台灣採訪，他曾在南方澳遇見一位已嫁為人婦的女子，身穿平埔族服裝卻有西方人的外表，據他判斷應該就是何恩的女兒。

這個故事史稱「大南澳事件」，有人認為是何恩私占台灣的領土，但是話說回來，他不像漢人用詐術取得土地，而是向原住民付租金，更何況他還給噶瑪蘭人工作和幫助，甚至祈望帶著他們找到安身立命之地，相反地漢人卻壓迫平埔族人，讓這個悲情的族群滅絕而消失。

當年何恩的遺孀，帶著一個台英混血兒，相信一定遭遇到很大的生活困難，所幸有文獻記錄他女兒還活下來，雖然何恩的拓墾失敗了，但是他的血脈留在了台灣，如果有人在南方澳遇到長相像西方人的當地人，說不定就是何恩的後代，我們衷心感謝他曾經為這片土地和族群的付出。(本文獲作者邱求慧同意轉載，全文請看作者臉書，作者為「一山一故事」一書作者，水靈文創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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