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犬系列3】出生入死的夥伴 頑皮狗Hugo VS.領犬員葉秉叡
2023/03/07 15: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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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03/07 18:00
在大型震災搜救現場，搜救犬在斷垣殘壁之間找到生還者時的吠叫聲總是鼓舞人心，這群地表最強汪星人時而英勇、時而耍萌，到哪都是眾所矚目的焦點。搜救犬表現良好，身後領犬員更是重要功臣。
在台北市搜救隊，年輕的領犬員葉秉叡是搜救犬小組的「忙內」，Hugo是他正式帶訓的第一隻搜救犬，彼此都是「從零開始」，矇矇懂懂一同摸索，逐漸培養絕佳默契，這次參與土耳其救災行動表現不俗，返國後立即帶領Hugo順利取得高級認證。葉秉叡說，一開始很擔心Hugo是否能維持動能，不確定牠還有慾望玩這個「遊戲」（考試），還好有順利通過。
民眾目光都在搜救犬，身爲搜救犬背後重要推手，彼此角色也經常轉換，有時是孩子，有時是朋友，最近Hugo爆紅，「我就當牠經紀人，帶他到處趕通告」、「牽著他，叫他看鏡頭」，葉秉叡笑著說。
心想事成的工作機會，親自挑中Hugo結下不解之緣
說到為何來到搜救犬隊，葉秉叡說「現在想起來還是有點不可思議」。原來早在準備消防考試時，葉秉叡就對搜救犬隊有興趣，分發到台北後問其他學長怎樣才能進搜救犬隊？「你不用想啦，犬隊久久才會徵一次人」由於編制人員少，是不容易進的單位。
搜救犬考試項目之一是「搜索」，參與測試的狗狗必須找到躲藏的人，因此會招募工作人員扮演躲藏者。葉秉叡心想可以順便看看搜救犬隊在做些什麼，於是報名參加，這是他與搜救犬隊的第一次接觸。沒想到同年底，犬隊竟然要徵人，參加資格之一是必須參加過搜救犬課程或是曾擔任搜救犬考試工作人員，「我事前不知道有這個規定，想說機會難得，我就去面試」。如願進入搜救犬隊，大家都說他是「心想事成」。
Hugo，五歲，黑色拉布拉多，是關務署釋出犬隻。「牠來隊上的時候兩歲，是我去把他挑回來的。」葉秉叡說，台灣搜救犬來源較少，拉布拉多很適合當搜救犬，於是在資深同事協助下帶回了Hugo。
葉秉叡說，挑選搜救犬「能力」最重要，測試項目有「敏捷」，搜救犬必須在複雜的地形跳來跳去，所以要跳得高；其次是「動能」，搜救犬要愛吃、愛玩，為了吃跟玩必須非常積極與執著，會一直想要、要了還要，為了這些東西而工作，慾望很強比較適合；再者是「膽量」，槍聲、鞭炮聲、機器聲都不能害怕，葉秉叡解釋說，因為救災現場很吵雜，所以搜救犬要「神經大條一點」，只在意他想要的東西，其他部分不要那麼敏感，這樣最理想。
葉秉叡笑說，Hugo的「前一份工作」是緝毒犬訓練，後來「轉職」到搜救犬隊，「我發現牠其實很適合牠的新工作。」葉秉叡描述Hugo是一隻很皮、很粗魯、很貪玩的狗，看到想要的東西，會很沒禮貌地過來搶，「可是我沒有修正這一點，因為我怕修正後會影響到他對於想要東西的慾望，我就放任他這樣。」
首度出勤大考驗，土耳其的震撼教育
搜救犬隊是「養兵千日、用在一時」的單位。葉秉叡與Hugo合作三年來協助幾次山搜，但不曾實際到震災現場搜索，一犬一人的第一次任務，就是擔任土耳其重災區搜索的重責。
「其實一開始我還蠻錯愕的」，之前雖然整備過幾次，但這次是第一次真正出發，要帶什麼、現場情況都是未知，葉秉叡參考同事的建議加上自己的想像，他笑說自己帶很多衣服，到現場才發現根本沒辦法洗澡，「早知道就不帶了，行李超重的」。
現在語氣輕鬆，實際上葉秉叡整趟航程都在心中沙盤推演，「可是我能想到的就是跟平常訓練差不多，災區現場狀況跟我在飛機上想的完全不一樣，差了十萬八千里。」葉秉叡這麼說。
「我們去的地方，就像是一整個行政區都倒了，沒有一個建築物是完整的，要不就是倒的，要不就是龜裂或傾斜，就像是戰場一樣。」
葉秉叡說，搜救隊花了一天才抵達災區，行李還沒下完，犬隊已開始整備，現場滿地玻璃、鋼筋裸露，但他忘記危險，只想著剛剛有人說這裡有聲音，他想立刻設定路線展開搜索，「一開始心情是這樣，也不會緊張，我想趕緊把所學派上用場，我想趕快把人救出來，只有這兩種想法。」
可是，過了一兩天都沒有好消息，「心情其實蠻難過的，因為街上有很多人請求你去幫他找人，很多人在哭、大家都很難過，頓時覺得我好像沒有幫到他們，心情很複雜。」
大型災難現場，要找到倖存者本來就困難，葉秉叡說，「很不想跟民眾說我的狗沒反應，可是不得不，他們會期待你跟他說好消息」，「很煎熬與矛盾，我會覺得『天哪我要怎麼跟他們講…』」回到休息駐地，葉秉叡躲在一角沉澱心情，經過其他資深夥伴開導才釋懷。
找不到生還者，搜救犬是否跟人類一樣會失落？葉秉叡說，領犬員也會有這層顧慮，因此如果搜救犬狀態很好可是還沒有找到人，他們會請其他夥伴躲起來讓狗狗找到、給牠獎勵，這是為了鼓勵搜救犬，不能讓搜救犬覺得來到困難地形又沒有獎勵，要牠玩很難的遊戲又不能破關，會透過這種方式維持狗狗動能與慾望，讓牠能繼續工作。
回頭看這一次實戰經驗，葉秉叡覺得Hugo適應力很強，救災能力可圈可點，而他也更具體知道自己想要怎樣的搜救犬，如何才能更符合救災能力，這次經驗勢必會影響未來人犬配合的方式及訓練內容。
訓犬實施愛的教育，從零開始到配合無間
葉秉叡和Hugo都是搜救新手，從零開始訓練讓葉秉叡低潮快一年。他說自己最初不懂訓犬邏輯，看其他人訓練，以為Hugo也能做得到，後來發現每一個看似簡單的動作都有許多細節，狗怎麼知道聞到人要吠？怎麼分辨指令？怎麼找人的氣味？各種細節合併起來才是一個搜索，可是「我一開始不知道，Hugo也不知道。」
葉秉叡說，那段期間不是很開心，覺得訓犬很難，但他不放棄，自己買書進修，每次訓練後都會跟資深同事請教與討論，慢慢漸入佳境，之後大部分訓練都能照著走，慢慢就順了。
與Hugo培養出默契以後就覺得訓犬是開心的，搜救犬成功了很開心，領犬員也有成就感。工作內容是找人，聽指令找到人就會有獎勵，「我也會履行承諾，讓牠得到想要的東西。我們兩個互相配合。」
“他對我來說就是很皮，很過動、很愛玩又貪吃的小孩子。”
對Hugo來說，玩具絕對是首選，會發出聲音、啾啾叫的球或鴨子最令Hugo瘋狂。至於喜歡吃什麼？「給牠一大盆飼料，牠會很積極地嗑掉，覺得自己得到很大的獎勵，但蔬菜絕對挑掉不吃」，此外，Hugo愛吃肉，喜歡領犬員特別幫牠準備的牛肉、雞胸肉，至於零食則是興趣普通，可有可無。
葉秉叡說，Hugo是隻頑皮狗，動能很強，想趕快拿到獎勵，所以跑得很快，跳得很高，趕快把東西找出來。如果不乖，領犬員會用口氣喝止，讓牠知道做錯。葉秉叡分享災區房屋倒塌滿地都是食物，Hugo竟然想撿地上的巧克力吃讓他傻眼，趕緊喝斥並嚴厲地把牠叫回來，決定趕緊列入訓練項目。
葉秉叡說，「我在教他東西時，他就像是我的小孩，可是在工作、考試時，我覺得他是我朋友，互相幫忙，我們是互相合作的夥伴。」
外界常覺得搜救犬隊的工作就是跟狗玩，葉秉叡說「根本不是這樣」，他說，玩的過程要帶給狗狗什麼訓練，他每天絞盡腦汁，這也是最難的部分，尤其每隻狗個性不一樣，訓練方法也不同，訓練Hugo的方式是量身打造，在其他狗身上不見得適用。
例如，Hugo遇到喜歡的東西，會緊咬不肯放，因此他以丟與接的方式訓練，外人看起來他們是在玩丟接，但事實上是在練習咬、放，每個動作都是指令，領犬員說「放」才能放，咬回來自己放也不行，「這就是遊戲規則，可是外界會覺得你們就是在玩。」
葉秉叡說，剛開始會想解釋，現在他則是學習Hugo只專注於眼前，把自己的事做好就好。喜歡狗的他說，這是考消防員時最想進的單位，儘管也會遇到挫折，但「我好不容易心想事成，怎麼可以輕言放棄，這是我夢想的單位，我會堅持。」
出生入死的夥伴，感情好到女友都吃醋
葉秉叡偶爾會利用休假帶Hugo出去放風、運動，有時也會去寵物餐廳體驗一下，「Hugo喜歡玩水、水上有玩具，牠大失控，沒有一隻狗搶得贏牠」，搜救犬葛格可是有練過的，Hugo有時搶其他狗玩具，葉秉叡只好像小孩搶人玩具的家長一樣尷尬，趕緊拿回來還給人家。
葉秉叡跟Hugo感情好，約會時也Hugo長Hugo短，連女友都抗議。葉秉叡無辜地說，「我只是想分享工作的事，Hugo就是我的夥伴啊」，為了不讓女友覺得心思都在Hugo身上，他體貼地減少提到Hugo，「現在反而她會提議休假帶Hugo去玩，還會買玩具給牠」。
如何描述與Hugo的感情，葉秉叡說彼此是「出生入死的夥伴」，「我會擔心牠的安全，因為牠會去一些我進不去的地方，為我鑽進洞裡搜索，我會希望他趕快出來」，領犬員會因為擔心而不自覺往前走向比較危險的區域，「如果牠出什麼事情，我會很難過。」
Hugo現在已經五歲，等到屆退年齡會不會把首次合作的搭擋帶回家？女朋友說可以，但他本人反而顧慮很多，他說自己真的很想，但又害怕看著夥伴變老，「有一次Hugo拉肚子，很虛弱，想跑又跑不起來讓我很心疼，如果以後他老到跑不動，我應該會沒辦法面對。」
談到這裡，葉秉叡突然有些愁善感，「我就是一個想太多的人。因為這是我的夥伴，我跟牠感情不一樣，會想比較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