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奕軍專欄】回顧《牆國誌》：揭秘中共數位帝國高牆
吳奕軍（鉅石智庫創辦人，著有《破局：中共赤化與國際覺醒》）
2025/06/23 10:37
在近世代全球網路高度發展的背景下，一個國家級別的網路控制體系——中國網路防火牆（The Great Firewall of China），長期以來是國際關注焦點。其運作機制、對社會的影響以及相關的全球網路治理討論，都有極重要的研究價值。
CNN記者暨製作人格理菲斯（James Griffiths）於2018年所著的《牆國誌》（The Great Firewall of China: How to Build and Control an Alternative Version of the Internet），對前述複雜現象進行剖析。本書不僅揭示中國這道「數位長城」的構築邏輯與技術細節，更透過豐富的案例與宏觀視角，引導讀者思考網路自由、國家主權與資訊控制的深層議題，成為理解當代中國乃至全球數位進程的重要參考。
歷史的必然與技術的演進
格理菲斯指出，中國網路防火牆並非一時興起，而是源於1990年代末期中國網路大規模迅速普及之際，中共對資訊自由流動可能引發社會不穩定的深層顧慮。這種對「潛在風險」的預判，促使中國政府從網路發展初期便著手佈局嚴格審查與監控系統，循序漸進，從最初相對簡陋的IP位址和關鍵字過濾，發展為一個龐大而精密的綜合體系。
隨著網路技術迅速發展，中國防火牆手段也隨之不斷升級，從早期的淺層過濾，繼而引入更複雜的DNS劫持，使得用戶在嘗試瀏覽境外網站時遭遇「地址錯誤」；流量分析方面，則能識別並阻斷不符合規範的網路數據流；乃至今日，深度融入AI與機器學習等前端技術，使得防火牆內容識別與審查能力相當精準與高效。這種持續演進彰顯，中共當局在網路控制領域投入大量資源與決心，也使中國防火牆成為全球網路審查技術的重心。
格理菲斯揭示中國防火牆遠非單純的技術屏障，而是多層次相互交織的複雜系統。其運作機制不僅僅是技術層面的阻斷，更是一個由法律法規、行政指令、技術工具、龐大的監控團隊以及企業「自我審查」所共構的「控制網絡」。
「網路主權」是中國防火牆存在的首要理念基礎，中共主張「每個國家都有權力管控其境內的網路空間」，這與西方自由民主社會普遍的「開放、自由、無邊界」的網路理念對比鮮明。
其次，嚴密監測與審查技術是中國防火牆的核心功能。《牆國誌》書中詳細介紹了其多種主要技術手段，例如：
過濾關鍵詞：即對網路內容包含的「敏感詞」進行即時監控和阻斷，這是最基礎也最直接的審查過濾方式；封鎖IP位址與網域名稱：直接禁止用戶進入被列為「黑名單」的境外網站和應用程式，如Google、Facebook、維基百科等；深度封包檢測（DPI）：這是更為高階的技術，即使內容經過加密，也可能被此技術揭示並阻斷。
此外，流量分析與行為模式識別：不僅審查內容，還監測網路流量的異常模式或用戶行為，以發現和阻止規避審查的嘗試，不僅有效阻擋境外資訊湧入，更在境內精心打造相對封閉的「內部網路」（Internet within the Internet）。在這個「數位圍牆」之內，中國用戶主要依賴國內的網路服務，此結果為中國如百度、騰訊和阿里巴巴等本土巨頭提供相當大的發展空間，不致受到國際科技巨頭直接競爭，中共這一策略既保護國內產業，也為當局提供更易於管理的資訊傳播管道以及龐大數據。
值得強調的是，中國防火牆的審查策略並非固定不變，而是根據政治敏感度、社會穩定度以及重大事件而靈活調整。在特定敏感時期，審查力度會顯著增強，此彈性使得防火牆能夠有效應對突發的輿論挑戰，繼而維穩。
所謂「人海戰術與AI協同」，是中國防火牆高效運作不可或缺的環節。除了自動化的審查系統，中共還擁有規模龐大的網路監控團隊，分佈在政府機構、網路公司、民間組織，甚至監獄。更進一步，應用AI和機器學習技術，大大提升審查效率和精準度。如此「人機結合」模式，使得中國的網路控制體系既具備機制精準性，又保有高度的人工干預彈性。
塑造認知與限制自由
防火牆對中國社會的影響複雜深遠，其作用是把「雙刃劍」。首先，它重塑中國的資訊環境。由於大量境外資訊被禁，國內網路平台成了中國民眾主要資訊來源，這賦予中共強大的輿論引導與詮釋能力。中共能夠迅速抑制異議，阻止敏感資訊傳播。然而，這也使得中國社會更為保守，對國外的瞭解更為不足。
其次，防火牆導致中國網路生態「內卷化」。在缺乏國際競爭的環境下，中國本土網路企業迅速擴張並主導市場地位，刺激中國網路產業激烈競爭與快速發展，也導致創新不足和服務品質下降與扭曲。
《牆國誌》也探討了西方科技巨頭進入中國市場的困境。例如Google、Yahoo、臉書等公司為了進入龐大的中國市場，曾經妥協中共政府的審查要求，在道德上引發巨大爭議，這些商業選擇被認為助長中國防火牆的發展。
《牆國誌》可說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義的著作，不僅超越了單純的技術描述，也深入揭示中國網路防火牆「龐大複雜的政治、社會和文化工程」的本質，提供理解中國網路現狀的權威視角，更引發了對網路自由、國家主權、數位權利以及全球資訊流動等核心議題的深刻思考。別忘了這是作者在2018年所寫，當時世界還未歷經導致傷亡千萬人的武漢肺炎浩劫，中共的戰狼外交、大外宣攻勢、對外擴張也尚未如今日猖獗，香港也尚未赤化，如今回顧有如預言書，令人不禁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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