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自隆專欄】方寸之見（18）自得、大自在
2025/06/19 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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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06/19 17:43
這是台南師專教篆刻的蘇友泉老師的作品，1993年他開個展，我請回《大自在》、《自得》二枚閒章，當時是一字千金，現在更是不菲。
《自得》是我很常用的章，小巧，雖只二字，但布局絕美，寄小張卡片，我會蓋上它，用了大印，底下我亦會補上此粒小印，以平衡之；沒事，自得嘛。
「自得」可以是自得其樂、怡然自得、悠然自得；我是很自得的人，技拙，所以平生無大志，不求名不求利，只求溫飽，又不擅攀附，不喜仰人鼻息，所以選擇當教師，教師又分小學、初高中、大學，現在當中小學，甚至幼教老師，動輒得咎，打不得罵不得，還有機車家長處處掣肘，孩子生得少，加上美式教育理念，孩子都被寵成牛魔王，當中小學老師，得有聖人般的休養，難為矣。
但當大學老師，面對是得自我負責的成年人，現在大學生連父母都不太理，老師能介入的更少；尤其熬到教授，從此海闊天空，只管教學和研究，不接行政工作，就沒有長官、老闆，成了完全自由的「個體戶」，除按時上課外，要做什麼研究、寫什麼書，都沒人管你，閒暇還可寫些評論文章，臧丕政事月旦人物，真的不亦快哉，就是自得嘛。
「大自在」典自《法華經》五百弟子受記品，「復聞諸佛有大自在神通之力」，大自在神通即無掛無礙、揮灑自如，自由圓滿，宛如武林高手所向披靡，或如可以橫行的螃蟹，目無餘子；相對於《法華經》對大自在的浮誇包裝，《心經》的詮釋就細膩婉轉許多。
《心經》開場就提「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觀自在菩薩」指的是鳩摩羅什翻譯的「觀世音」，但玄奘就譯為「觀自在」，所以《心經》破題的「自在」並無哲學或社會學、心理學的意涵，只是人物譯名而已。
但綜觀《心經》，其理念又以「自在」為主軸貫穿，說「色不異空，空不異色」，既然自在，看色即空，見空亦色，也就是「受想行識，亦復如是」，所有知識與人互動皆是如此，不必執著；所以啦，「諸法空相，不生不滅、不垢不淨、不增不減」，世間紛擾，無非名與利，也就不必放在心上。
如此了然世界，當然就會「無眼界，乃至無意識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乃至無老死，亦無老死盡」，將自己從紛擾的江湖抽離，既無得失之心就自然而然「無苦集滅道，無智亦無得」，能證菩提、達涅盤。
玄奘果然大師，將觀世音譯為「觀自在」，先自在內省，後方能「觀世」，自在的極致就是涅盤，佛教所謂「涅盤」就是不生不滅，但恕我魯鈍，不生不滅者對世間事均無反應，不生貪嗔怒喜之心，不受外在人事物影響自己的心境，心境無起伏波動宛如無感情之行屍走肉，何羨之有。
境界太高，無法企及，所以我等俗人，應把「自在」當作看到自己、認識自己，明是非，懂避險，再學學魯迅，「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冬夏與春秋」，就是「大自在」了。
知易行難，做不了「自在」，所以《大自在》章少用，倒是《自得》常用，用印轉心，每次只要蓋上此印，即氣神愉快，似無罣礙，果然自得；也因常用，鈐了印泥，印石已成朱紅，紅似「雞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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